一千零一次夜航

欧美杂食 好吃就行

 

盾冬AU | Dying ember Flaring ash 燃尽爱情(九)

 

【九】

 

内德鬼鬼祟祟地探出头,从公寓的窗户迅速向下看了一眼,然后立刻把脑袋伸了回来,惊魂甫定地拍拍胸口:“天哪他居然还在那儿!”

“我告诉你了!”彼得对内德的不信任十分不满。他把死星模型的零件和自己一起扔到了床上,郁闷地看着天花板,“他到底为什么在这儿?昨天、前天、还有我们从迪厅回来的那天,他都在!”

内德露出一个贱兮兮的表情,捅了彼得一下:“你觉得会是因为梅姨吗?——拜托,我知道跟你说这个不合适!可贝克先生又什么都不知道,而梅姨看起来那么——光彩照人,她人又那么好!”

彼得瞪着内德,一边飞快地蹿到窗边,透过窗帘侧身看着路灯下的人影。昆汀·贝克的脸边闪着一点忽明忽暗的火光。他又在抽烟了。彼得眼前浮现出那汪星光下被遗忘的、灰蓝色的湖。玫瑰的花瓣和尖刺。

从迪厅那晚开始,连着三天晚上,彼得都在楼下看见了这个男人。一如既往,在路灯亮起来不久后,站在灯下默默抽烟,背影无比寥落,好像在等人,但却始终孤身一人,往往到深夜才离开。第二个晚上,彼得回家路过他时,犹豫了很久,还是问:“您还好吗,先生?”对方抬起眼睛,一双灰蓝的瞳孔隐没在黑暗中,睫毛尖端被自上而下洒落的灯光映成近乎透明的浅棕色。男人的目光说不上凌厉,彼得被那意味不明的眼神一扫,忽觉脊背发冷,他没等到回答就匆匆上了楼,并察觉到对方的视线始终落在自己背上。

而就在今天,一个稀松平常、阳光明媚的周一,彼得在教室座位上戴着随身听,就看到这位频频在自己楼下出现的先生走了进来,抱着教案,脸上挂着温和的标准露齿笑,自我介绍说:“苏利文老师请了长假,我是昆汀·贝克,你们新的代课教师。”那双漂亮得过分的灰蓝眼睛扫视教室每一张充满好奇的脸,最终落在彼得·帕克脸上,轻轻眨了眨。

彼得简直要疯了。

而更让他手足无措的是,今晚,他的新英文老师依然准时出现在了楼下,并且把抱着死星模型来找彼得的内德吓了一大跳。

“你打算怎么办?总不能一到晚上就不出门。”内德咂咂嘴,“而且这也太奇怪了,他在这儿站着干嘛呢?”

彼得没说话,内德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墙角靠着的棒球棍,内德知道那是彼得的叔叔本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内德犹豫了一下,问:“你最近有见过巴恩斯先生吗?我是说,比如,让他帮忙问问你叔叔的案子进展如何。”

“我问过,可巴恩斯先生说之前负责查案的警官遇到了点意外,精神状态不太好,局里正在考虑把她手头的案子交给别人,但具体给谁还没确定,”彼得垂着眼睛,“你知道的,前几天在对街的那起枪击案,死的是马克西莫夫警官的哥哥。”

内德咋舌:“这、这可真的是——让人难过。”

房间里一时没人再说话。彼得抿起嘴,脸颊立刻像含了一只青蛙一样鼓了起来,他本想说点什么缓和尴尬,却发现前几天梅姨的无意之言已经滚到了舌尖上,他拽过好朋友的肩膀,小声说:“内德,如果我叔叔不是死于枪击呢——我是说,如果不是普通的街头枪击案,你怎么想?”

“我——我不清楚,彼得,”内德好脾气的胖脸上全是困惑,“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梅姨昨天晚上又在收拾叔叔的遗物,她过来问我本叔有没有给过我一个公文包,或者一堆文件之类的,她说那是我父母要在我成年礼时交给我的东西。”彼得皱着眉头,“可是内德,我的父母——他们早就不在了,而且本一直告诉我他们死于车祸,为什么这个东西是‘特意叮嘱’要在我成年时给我?”

内德不安地看着彼得:“是不是你听错了?可能只是本叔准备在你十八岁的时候送给你,但梅姨没说清楚呢?”

“我不知道……”彼得苦恼极了,他纠结地捧着脑袋,“可能我看了太多奇怪的电影,但我还是觉得应该再想想……”

隔音很差的楼梯忽然传来一前一后的脚步声,彼得噌地坐直了,一边竖起手指在嘴唇上,对内德示意噤声。内德一头雾水,只好侧耳去听,彼得的房间紧靠着楼梯间,能听得很清楚。詹姆斯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来,听上去又软又甜:“我说了不用送我上来。”

没有回答。史蒂夫把巴基压在门板上,手垫在他的脑后。史蒂夫完全没用力,可巴基顺着他的力道靠着门,微微仰头望他。那微微张开的淡红的口腔像某种迷人的粉玫瑰,诱惑着史蒂夫低下头轻轻吻他。交换了一个漫长而温柔的吻之后,巴基闷笑着推开他,转身开门,史蒂夫跟着走进公寓,手掌松松贴着他的腰。巴基佯怒地拿开他的手,踩掉鞋子,把外套扔在沙发上,史蒂夫用脚尖把巴基乱扔的鞋子拨正,从背后把巴基拢在胸口——巴基勤于锻炼,肌肉很漂亮,可和史蒂夫比起来,骨架就太小了,很轻易就被揽在了怀里。意识到这种局面的巴基不太高兴地哼了一声,语气却更像撒娇:“我可没允许你跟进来。”

他轻轻含吻着巴基发红的耳朵,低声说:“搬来布鲁克林,巴基。”

巴基转过来,和他头抵着头,小鹿一样灰绿的眼睛闪着调笑的光,“我这个穷得叮当响的纽约新警可不敢随便入住你的联排豪华大别墅。”

“那就不在艾尔迪,布鲁克林随便哪个公寓。你选。”

巴基无奈地看着面前的男人,那双蓝眼睛初见时的冷峻已经完全被温柔的海浪淹没了,金色的眉弓和浓密的睫毛沾着笑意,看在上帝的份上,他可真是个美国甜心。而现在,这位美国甜心的鼻息离他只有一个吻的距离,巴基的脸更红了,他抵着史蒂夫的胸口把他推开了一点:“为什么你对搬去布鲁克林有这么深的执念,史蒂夫?”

史蒂夫定定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可手却依然保护性地握着巴基的后腰。

“你知道我不肯搬过去不是那栋别墅的错,不是因为我不喜欢布鲁克林,也不是因为我不喜欢你,”巴基有点结巴,他的鼻尖开始冒汗,终于决定把酝酿了一整天的话说出来,“而且我也不想辞职,我喜欢警局,喜欢我的同事,也喜欢维护正义的感觉——不要笑我,虽然有点乌托邦,但我真的这样想——让纽约变成一个更好的地方,让居民更加幸福,之类的。史蒂夫,听我说……我们的进展太快了。太快了,这……不正常。人们不会和一个第二次见面的人上【mingan】床、在一周之内恋爱、准备住到一起,并且甚至开始规划婚姻生活——我是说,事情本来不该这样的,对吗?”

蓝眼睛静静看着绿眼睛。绿眼睛败下阵来,丧气地把脸埋进史蒂夫的肩膀,嘴唇隔着一层衬衫,柔软地蹭着史蒂夫的锁骨,像头委屈的小熊。黏糊糊的声音从肩头冒出来:“……你不要生气,史蒂夫。我更喜欢你。”

史蒂夫轻轻抱住他,低声说:“没关系,巴基,你需要时间。”

他知道自己逼得太紧了。

即使他们曾亲密无间,那也仅仅是友谊,他是巴基最好的朋友,巴基会快活地拍打他的肩膀,笑得倒在他身上,开玩笑地把他拉进舞池、和他一起跳舞;而他,小心隐藏着背地里的身份,并且悲哀地知道,自己永远没有机会和巴基交换一个清醒的吻。

他们的关系,无论是五年前还是现在,无论多么亲密,始终充斥着谎言。当年,史蒂夫握住巴基笑着伸出的手时,他不只是纽约大学美院那个笑容腼腆的金发甜心。他不是只会在湖边的草地上画速写,也不是个第一次进舞厅、手足无措的毛头小子。他坐在神盾集团的总裁办公桌后,也站在铁玫瑰身边,刀刃舐血,浑身硝烟,捍卫她的美丽和威严。可世界总是那么奇妙,当年在纽约大学,当巴基握住他的手,笑得眯着眼睛、翘起嘴角说了一句“你好”,明明已经面不改色一枪爆头、在神盾举足轻重的史蒂夫,却又变成了在罗马尼亚流浪的那个男孩,蜷缩在小巷阴暗肮脏的垃圾桶边,瘦骨嶙峋,被毒【mingan】瘾折磨得奄奄一息。而那个养尊处优、快活健壮的孩子王,眨着那双明亮的灰绿色眼睛,笑眯眯地鼓着脸颊,向他伸出了手。

五年前,他亲自送昏睡的巴基回到康斯坦察*。那时他对自己说,到此为止,该说再见了。不要再打扰他的生活,你已经错得够离谱了。他是站在光亮里的人,赖以阴影生存的自己怎么能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妄想。

可当五年后的现在,巴基带着一身从樱桃树叶间漏下来的阳光、鼓着脸颊站在他面前,一脸被抓包的惊慌失措时,史蒂夫就知道,不可能。那些暗自下的决心,辗转难眠的深夜,全都做不得数。他还是不能放弃他。曾经他刻意任由时间和理智扑杀的爱情,在漫长的时光里尚存一息;被思念折磨得形销骨立、冰霜封冻的心脏,却在重逢的瞬间重新鼓满了热血,每一下跃动都牵动着那根最疯狂的神经。

他还是说了谎——利用巴基潜意识里对他的亲近和信赖,说出一个天衣无缝的谎言简直轻而易举,哪怕史蒂夫见过巴基和女孩儿出去约会,他知道巴基喜欢姑娘。他当然知道。他见过他们在某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坐在小小的咖啡圆桌对面,膝盖亲密地撞在一起;巴基总能找到聊得来的话题,可爱地翘着嘴角,而那些姑娘则快活地看着他,俯过身,亲他满是婴儿肥的鼓鼓的脸颊。

史蒂夫从那时起,知道了嫉妒的滋味。那是疯狂的野火,将胸口连带肋骨烧成一捧白灰;可他偏偏一丁点儿悲切也不能流露,连心中燎原大火的浓烟都要狠狠压在肺里,变成一串不自然的呛咳。

他无法忍受在五年后,再次放任这种经历碾过自己终于恢复鲜活的心脏。

所以,在巴基发问时,史蒂夫说,是的,就像你谷歌到的那样,我是神盾年轻有为的罗杰斯总裁,五年前的我们是相爱的。当然,我爱你,巴基。我爱你。

好像什么都没变,依然是谎言堆叠的舞台,史蒂夫穿上骑士服,遮住手上的血污和指间扳动扳机留下的灼痕,大幕拉开,他登场表演,光芒万丈,完美无瑕,巴基是台下唯一的观众,惊奇地睁大眼睛,翘着嘴角,仿佛一头天真的鹿。

可似乎有什么又变了,比如他们不再是穿梭在教室、宿舍和图书馆的大学生,背景板变成了纽约人潮涌动的大街小巷;史蒂夫,他成了掌控黑暗世界规则的帝王,巴基则是新上任的城市警察,憧憬正义如同未涉世事的懵懂少年憧憬爱情。而他,史蒂夫·罗杰斯,他终于不再满足以朋友的身份留在巴基身边,而正怀着无比自私龌龊的心思,要以爱为名、建造一座虚幻的宫殿,把他的小王子闭目塞听,永远囚禁,绝对占有。

他永远不可能剥开所有伪装,在金色的太阳底下站在巴基身边。他怎么能够。

如果你知道了所有真相,在那之后,我说我爱你,你还会相信吗。如果我说,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在你面前,你看到的永远是丝毫不加掩饰、彻底而绝望地爱着你的、完全真实的史蒂夫·罗杰斯——所有的亲吻、关切、拥抱、性,和我手足无措、莽撞冒失的部分——你会相信我吗。

你会接受这从阴暗里萌芽的、畸形的爱情吗。

史蒂夫抱着巴基,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紧紧闭上了眼睛。他安抚地吻着巴基耳朵的那一小块敏感的软骨,低声说:“没关系,我可以等,巴基。我可以等。”

 

 

 

彼得和内德在楼下竖着耳朵,在关门之后就没再听到动静了。内德松了一口气,推了彼得一把:“还不是什么都没听到?”

彼得小声喊冤:“我以为会听到那个男人说话!”

内德一脸迷茫:“哪个男人?”

“就是那个啊!那个——那天在迪厅把巴恩斯先生带走的那个金头发*,”彼得抓狂,“他最近送巴恩斯先生回家,我从窗户上看到好几次了!我当然不歧视这个,可巴恩斯先生看起来是会和漂亮姑娘在酒吧调情约会的那种人,不是吗?”

内德目瞪口呆。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墙壁。一墙之外,就是詹姆斯和那个金发男人走过的楼梯间。他挠挠头,强行解释:“……可能人人都是隐藏的双性恋?比如我们俩忽然有一天会发现彼此是对方的真爱——”

在内德开始唱婚礼进行曲之前,彼得面无表情地开口:“滚出去,内德。”

两个高中生在铺满死星模型的小房间里笑得打滚,却忽然听到一声闷响。彼得一个激灵蹦起来,紧张地环视四周,确定没在大笑时把什么东西碰倒,却皱起了眉头:“内德,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好像……是从楼下传来的?”内德问。

彼得试探地冲着楼下的店面喊了一声:“梅姨?你在收店吗?梅姨?”

楼下一片诡异的安静。

彼得低骂一句,迅速起身冲出了房间,内德跟着他跑到楼下,就看到梅姨两眼紧闭倒在面包店收银台后的地板上,旁边打翻了一杯茶,内德手忙脚乱拨911,一边跑上楼敲詹姆斯的公寓梦,彼得抖着手,探到了梅微弱的鼻息,丝毫没察觉到黑洞洞的枪口正从对街的某个窗口瞄准了自己的脑袋,更没注意到,面包店门前的街灯下,早已没有了昆汀·贝克的影子。

 

 

 

昆汀按下丹尼尔手里的枪。他的牙齿因为用力而在下颌浮出一块清晰的轮廓。浓黑的眉毛纠集在一起,衬着那双此时满是凶狠的灰蓝眼睛,格外骇人。

丹尼尔却没把枪收起来。他瞥了一眼四周,手指依然扣在扳机上:“昆汀,搞清楚点情况!我是在帮你!”

“把枪放下,”昆汀的威胁压得极低,仿佛毒蛇的嘶嘶声从喉咙深处吼出来,“不然谁也不知道我会对你做出什么。”

丹尼尔缓缓把枪放下。他不敢置信地盯着昆汀,好像不认识这号人似的,怒极反笑,低声说:“别告诉我你要保这个孩子,贝克。这不是你。”

昆汀强硬地揪住丹尼尔的衣领将他搡开,确定他没法绕过自己靠近窗口才开口:“没有必要,他还是个孩子。他——什么也不知道。”

“你明知道‘有没有必要’不是我们能决定的,贝克,我们拿钱办事,”丹尼尔啐了一口,把枪收好,又重复了一遍,“这不是你,贝克。你从不因为这种事犹豫。”

昆汀站在原地。微弱的灯光混着月光,被窗格割得七零八碎,锋利地落在他身上。他疲惫地塌着背,像一汪被断壁残垣割开的、残破的湖。

“他是你最后一单,你绝对不能搞砸。干完这票、甩下这些狗屎玩意,你就能随心所欲了!拜托——老兄,你可是神秘客!你从来是最稳当的,我们没人比得上你。”

丹尼尔不放心地皱着眉头看他,而昆汀始终垂着头不说话,丹尼尔别无他法,转身要走。

昆汀忽然低声说:“可我现在已经不敢保证。”

 

 

 

*康斯坦察:位于罗马尼亚,是全世界最可爱的罗马尼亚小王子——赛包包的家!

*金头发:Peter说的是Blondie,汤荷兰小甜甜说这个单词的表情一定超级可爱啊

 

  28 5
评论(5)
热度(28)

© 一千零一次夜航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