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一次夜航

欧美杂食 好吃就行

 

盾冬AU | Dying ember Flaring ash 燃尽爱情(三)

【三】

山姆从医院赶回警局时,问了几个人、找了一大圈,才在技术科办公室看到眼睛都不眨、聚精会神紧盯监控屏幕的詹姆斯。

“别告诉我你在这儿一宿没回家。”山姆坐到詹姆斯旁边,观察了一下他眼底的青色,递过去一杯热咖啡,“那条街的监控不是出问题了吗,你到底在找什么?”

詹姆斯回过神,灌了一口咖啡:“旺达怎么样?”

山姆叹口气:“她没事,但情绪波动太大,医生给她打了镇定,正在医院里观察,我等会儿还要过去看看她。至于问询……还是过几天再说吧。”

“那她哥哥呢?”

“十四处贯穿性创伤导致的大出血,送上手术台的时候就已经太晚了。”山姆摇摇头,抬头看着满墙监控录像,又问了一遍,“你到底在找什么?”

詹姆斯看了山姆一眼,有点犹豫:“现场没找到什么有用的证据,弹道分析也还没出结果,我只能试着看看监控,说不定能有什么线索。”

“你明知道那条街的监控坏了,根本没录下来什么东西,”山姆非常不满,“詹姆斯,我们一起住了将近两年,你跟我还不能说实话?”

詹姆斯定定盯了山姆几秒钟,最终败下阵来。他疲惫地嘟哝了一声,双手插进发根,平复了一下缺少睡眠的头痛:“好吧,我承认,我昨天有事瞒着你。早上的时候,我确实遇到一个奇怪的人,我还给他的车贴了张罚单——拜托山姆!别问我怎么开的罚单!——结果昨晚我又看到了那辆雷克萨斯,我就……想顺着这条线索试试看。”

山姆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智障,他不可置信地怪叫起来:“詹姆斯!你不能因为别人违规停车就推定他会拔枪杀人!那可是整整十四枪!”

“我当然知道!山姆!”詹姆斯郁闷地打断了山姆的长篇大论,“可能是我想多了……但多找一个目击证人不好吗?”

看他态度坚决,山姆瞪他一眼,还是妥协了,穿上外套准备去医院,顺手带上了门。

詹姆斯看着满屏晃动的监控录像,有点头痛。

案发当天那条街区的摄像头出了故障,他当然知道,而他筛查的是早晨执勤时遇到金发男人的那段监控录像。他紧盯那辆低调的银灰雷克萨斯,又以寻找目击证人为借口,调到了巴茨医院的走廊监控,却在索要顶层录像时碰了个彬彬有礼的软钉子,詹姆斯只好眼睁睁看着男人消失一小时后才重新出现在监控里,身边依然跟着那个红发美人。

詹姆斯看着男人推门下车,一头灿烂的金发几乎会发光,侧脸在模糊的录像中依然轮廓冷峻。他忽然觉得那个场景似曾相识——透过闪烁的屏幕,开门下车的男人有一双疲惫却锐利的蓝眼睛。这个昏暗摇晃的画面始终在眼前回放,詹姆斯一时有点头疼。他把监控停下,揉揉太阳穴,仰进办公椅里,灰绿眼睛茫然地盯着天花板发呆,脑子里却冒出两年前他回到美国、又与山姆熟识后,山姆翻来覆去研究他的护照和绿卡,最后憋出的那句:“你到底为什么回来?”

来到纽约已经两年了,可他还没习惯曼哈顿快节奏的生活,人们穿着正装、神色匆匆,他总是困得满眼泪花,还要强打精神紧跟穿行的人群;而自从成为警员,他也不得不窥见阳光背面的另一半纽约,关于纠缠不休的性、毒品、枪械,如影随形的死亡与犯罪。詹姆斯至今也想不通,自己当年在纽约念书时到底是怎么适应了这座城市,明明这里半点也没有罗马尼亚的影子——詹姆斯当然怀念家乡,不管是那个漏下丝丝缕缕阳光的旧阁楼,还是爱绕着腿撒欢的金毛,被醺风卷起的白纱窗帘和苹果花。可他还是再次飘洋过海来到了遥远的美国东海岸,面对父母的不解与担忧只能愧疚地低头沉默。

五年前在纽约的所有都像一场漫长的沉梦,给他留下了一串捉摸不透的出入境记录,一张无可挑剔的永久居留证,还有后脑和左肩的伤疤。而关于这个梦本身,他却竟已全不记得,一点痕迹也无。主治医生说,如果不能想起,那也不必强求,记忆的拼图总有归期,只需耐心等待;可詹姆斯却觉得,他的记忆更像沙画,被拂乱后的每粒沙都散落在幕布上,不成任何形状,也根本不可能复原。

他早就该放弃的。可偏偏一盘散沙却全指向纽约。它们在每个寂静的深夜,伴着窸簌闪烁的星光,凑在一起发出沙沙的吟唱。每一粒沙都在悄声说,回纽约。回纽约。

詹姆斯叹了口气。

如果他真的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就好了。

 

 

“你绝对想不到自己被谁盯上了,史蒂夫。”

托尼·史塔克摇头晃脑地在办公椅上转了一圈,摸着那簇修理得很精致的小胡子。他有一双异常明亮的焦糖色大眼睛,睫毛漂亮得惊人,嘴角像玩世不恭又像嘲讽的弧度又为瞳孔注入了一点不可捉摸的甜蜜。他挑起眉毛看起史蒂夫,嘴里还含着一根小姑娘才爱吃的彩虹波板糖,正嘬得啧啧有声。

没人敢用这种漫不经心的语气对黑暗帝国的王者说话。

可如果娜塔莎在这儿,她会斟词酌句地告诉你,这话确实没错,但万事总有例外。尊敬啦、威慑啦、恐惧啦……这种词,统统不会出现在托尼·史塔克的字典里。早在史蒂夫把娜塔莎从西伯利亚带回神盾之前,这个三十岁出头、无法无天、大眼睛小胡子的漂亮男人就在史蒂夫身边,用这种口气和黑暗世界的统治者单方面斗嘴了。

娜塔莎说不出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最初她以为这是一对别扭的地下恋人,但显然,史蒂夫对托尼的态度往往冷漠多于纵容,更别提溺爱了,世上不可能存在这种情侣;而且他们的见面频率绝对不足以支撑一份隐姓埋名的爱情。但若说是朋友,他们的交流模式又欠缺至交老友间的深情厚谊。娜塔莎还记得五年前,神盾内战正胶着,托尼却毫无预兆地在记者会上宣布为了维护世界和平、销毁史塔克工业的全部军工武器,并永不再产——这一招虽算不上倒戈对敌,但也近乎釜底抽薪,没有哪个朋友会做出这种混蛋事。那段时间,史蒂夫不得不撕开红骷髅在索马里的势力,把枪械来源转移到中东,而娜塔莎一边疲于应付红骷髅的反扑,一边整日心惊胆战,生怕哪天忽然被派去料理史塔克工业总裁暴毙的新闻。但直到内战结束,直到现在,史蒂夫对托尼的行为始终没作表示,托尼·史塔克也依然在他的实验室里活蹦乱跳、研究人工智能管家的程序,心情不错时,也乐意当一把黑客,替出任务的成员抹掉一些不该有的痕迹,再继续神气十足地和黑暗帝王叫板。

所以,虽然古怪,但娜塔莎不得不承认,恋人或朋友都无法定义他们的关系,托尼更像史蒂夫一个无可推脱的责任。可她始终想不出让史蒂夫承担这些的原因。

此时,史蒂夫面无表情站在托尼旁边没接话,眼睛却落在光屏上。

没得到想要的回应,托尼瘪瘪嘴,不满地嚷了一声:“贾维斯!”

“如您吩咐,先生。”

彬彬有礼、不卑不亢的英伦腔在实验室里响起,光屏上很快投影出一段实时视频,明显是黑进了别人的电脑,通过笔电上端的摄像孔拍了下来。一个灰绿眼睛的青年出现在光屏上,嘴角习惯翘起,白净的脸颊鼓鼓的,为那张骨骼健朗、充满东欧风情的俊脸增添了一点孩子气。青年坐在一间毫无特色、普普通通的办公室里,正皱着眉头看屏幕,食指敲着桌面,一脸若有所思。

“哈,模样还挺甜——瞧,就是这位糖果先生在查你呢,还闹到巴茨医院调顶楼的监控,把布鲁斯吓了一跳。”

托尼扫了一眼史蒂夫的脸色,又不怕死地调侃:“怎么?一见钟情了?你决心泡他了?昨天你去皇后区是不是就是为了他?还侵入住宅……啧。”

史蒂夫不耐地皱起眉头,依旧没说话。

“贾维斯,启动爹地刚刚给你升级的情绪分析系统,扫描一下罗杰斯先生现在的情绪。他到底是不是被戳中心事、恼羞成怒啦?”托尼得意洋洋地吩咐自己的人工智能管家,一边把两条腿叠着翘到试验台上,开始大嚼巧克力甜甜圈,并十分没格调地大声吮手指。

不胜其烦的史蒂夫抿起嘴,冷冷道:“你到底要执着于这个愚蠢的人工智能多久?”

托尼僵了一秒,却很快恢复常态、反唇相讥:“你管我?而且!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贾维斯不是普通人工智能,他有自我意识!”

史蒂夫在听到托尼强调贾维斯的“自我意识”时,意味不明地微微一笑,却没接话,又扫了一眼屏幕里满面愁容的詹姆斯,冷峻的眉眼柔和了一点。托尼知道史蒂夫不会就智能管家贾维斯的问题和自己争执不休,他正准备随便换个话题,却瞥到了对方嘴角一点上翘的弧度。他立刻大惊失色,猛地抽回摊在试验台上的腿,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

“上帝啊!罗杰斯——你居然——居然在笑?”

自他和史蒂夫第一次见面已经过了六年。这六年间,托尼虽然看似随心所欲、挑战黑暗帝王的权威,但其实不过是在无关原则的领域,踩着史蒂夫的底线走钢丝,而史蒂夫则恪守当年的承诺,对托尼种种不算太过分的行径都听之任之不予过问。他们这么不咸不淡地相处,托尼几乎没见过史蒂夫情绪失控的样子——而见到他这种明显能称为愉悦的表情?托尼敢打赌,全纽约不会超过三个人。史蒂夫得天独厚的灿烂金发和湛蓝眼睛被淡淡的笑意蓦然点亮,所有拒人千里、阴晴难测的冷峻与锐利全部收敛,那个若有若无的笑容仿佛拂过轻柔波浪、从辽阔海面吹来的三月晴风;而史蒂夫,他简直是个不能更耀眼的发光体,身后的落地窗都被衬得黯淡了。

史蒂夫迅速收起那点笑容。托尼研究了一会儿他的脸,又反复歪头看屏幕上仍在筛查监控录像的詹姆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大叫:“靠,不会就是他吧?!”

“注意用词。”

托尼的重点可完全不在文明用语上。他跳起来,又仔细端详着光屏上的灰绿眼睛青年,一脸笃定地回头问:“认真的?你喜欢这款?”见史蒂夫没答话,托尼摸着下巴,狡黠地笑,“但不得不说,他看起来可真甜——天哪,你瞧,他还在吃小熊软糖……”

托尼还在絮絮叨叨地开玩笑,史蒂夫已经不耐烦了,他转身就走,却在实验室门前停下,没回身,似乎漫不经心:“别在索马里跟爱德温硬碰。如果真的惹恼他,你来不及得到你想要的,就已经死了。”

难得没牙尖嘴利地反驳,倒像忽然被人揪住了舌头,托尼停下塞巧克力甜甜圈的手,沉默一会儿,然后毫无威慑力地顶了一句:“不要你管。”

托尼透过落地窗,看着史蒂夫坐上了停在大厦楼下的那辆银灰色雷克萨斯。他烦躁地吮着吃了一半的彩虹波板糖,在实验室里漫无目的地转了几圈,然后颓然倒在扶手转椅里,用手捂住了眼睛,发出一声低而长、轻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掉的呼吸。

“……贾维斯,你在那儿吗?”

迟疑了很久,他才把那个喊了千百遍的名字从舌尖吐了出来,发音又轻又快,牙齿和下唇一触即分。

“为了您,先生,我随时待命。”

字正腔圆的冷清英伦音响起来。

托尼忽然崩溃一般把脸埋进手臂里。这个聪明绝顶也自负绝顶的小个子天才,一向嚣张得不可一世,现在却伏在实验台上,神气的肩膀疲惫地塌下去,好像濒死的骆驼,在万物干涸的沙漠里,等待最后一根稻草来把他彻底压垮。

 

  30 3
评论(3)
热度(30)

© 一千零一次夜航 | Powered by LOFTER